Aestheticization of violence.07「3」(食用时请务必打开音乐)
民用暮光结束时我出现在爱尔兰巴尔的摩港口,身旁还跟着那个自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权戒者。
六个小时之前我和布利兹他们几个人决定不将这件事主动坦白给绿灯军团,并且我也不认为蝙蝠侠真的会傻到站在原地等我把他再完好无损地送回去。当然,还附赠小礼物薄荷醇。
四个小时之前我回到地球而且自认为安顿好了我的一切事务,接着摘掉戒指又换了一身衣服。
两个小时之前我带这个异世界的哈尔•乔丹共进晚餐,选择的是巴尔的摩Di Pasquale's Italian Marketplace & Deli,至于他吃的是否还满意,我做出绝对否定的回答。
因为现在我正被他用武器指着后脑勺。
我面朝黑漆漆的大海,除了老远的建筑物点亮零星的水波之外,就只能看见天和水连成一片,就像我在宇宙里看到的那样,只有看向太阳的时候你才会觉得自己并没有迷失在自我创造的宇宙幻觉里。
我听到身后他粗重的喘息声,考试中作弊紧张的孩子。
他让我把手举到脑袋两边。
我照做了。
他让我站在原地不许动。
我照做了。
他让我闭上嘴不准说话。
我照做了。
我能用余光看到从脑后出现的绿光,很多时候绿灯侠相信与自己共事的同僚都是可以将背后为之托付的人。这让我想起很多过去的日子,过去我也总是用余光看到脑后发亮的绿色。
绿色。
白天里的夜晚,黑暗的底片。
你活在转瞬即逝的此时此刻,上一秒死去,这一秒变成上一秒死去,下一秒变成这一秒变成上一秒再死去。
「我会杀了你——」
我听见他这么说,然后从海面方向来的风直接拍在我脸上。
他说:「然后我们…我们世界的人会再次来到这里做应该做的事情。那些…事情,用以弥补上次犯下的过错。」
下一秒变成这一秒。
他说:「那么…你有可以选择自己死之前说什么遗言的权利。」
他一定觉得在某种意义上我是把他从蝙蝠侠的手里救了出来。
我仍旧背对着他,这场景总让我想起最后一次我和陶娜在雪地里分别,周围的世界一片茫然,用我发胀发酸的眼眶我所能看到的只有她一个人,她的头发和衣服都混进场景里模糊不清。然后我就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始终却没有回头,脚印是上一秒死去的尸体,雪花落在她肩膀上,连融化都没有。
道歉就是认罪,认罪就是道歉。
所以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以至于到现在为止我仍然回避去追溯雪地里发生的一切。下一秒变成这一秒,我穿着哪件夹克衫,我戴着什么颜色的指环,我是谁,又或者,我为什么站在那里。
那些都成了餐厅小桌上插在花瓶里的塑料假花一样无足轻重了。
我听说我要死了。
「你总是能将背后交给我吗。」我没去反问,因为在心里我早就有了答案,「在你所处的世界里,你会把你的背后托付给我吗。」
下一秒变成这一秒。
上一秒死去。
我没听到他有回音,我继续说。那个世界的我是什么样子的呢,他也认识一个温柔的女孩吗。
他抖动了一下手臂,那个不知道是枪口还是什么的玩意磕到了我的后脑勺,我没去躲。听见自己的声音聒噪不停,好像我从来都不曾说过这么多话一样,但我却在此刻发现自己仍旧说的还不够多。
她的名字是不是陶娜•奥拉夫斯德特呢。
他们最后怎样了呢。
自我检讨就是认罪,认罪就是自我检讨。
下一秒变成这一秒。
上一秒死去。
「为什么。」
他只问我一个词。
我说:你总有比生命更看重的东西,尊严,荣誉,爱。
有几秒钟我在思考怎么将这些从我嘴里蹦出的词语连在一起更合适。
我说:信任。
几乎每一次,当你告诉自己爱某个人,信任某个人,实际上却只是在利用他们,这只是形式上的爱情和需要。你会因为躲不开注定的结局而在大部分情况下选择半途而废。
你压根不知道什么是爱。
我说:存在就像颜色一样只是符号,你对我说——容貌,兴趣,那些只是可以用来形容每一个人千篇一律的模具。但生命和感觉不同。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像把宇宙星辰和黑色瑞士奶酪联系到一块一样那么奇怪,也许是关于死亡的问题太过复杂,没人逼我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作出决定。
我说:因为乔丹给我讲地球三的事,就像他每天睡前会给小孩编造的幼稚故事一样让人觉得乏味,什么是好,什么是坏,界限划在哪里,那就是真理。
或许我们并不是在逃离某人,逃离认错,或许我们是要逃离未来,命运,检讨,成长,老化,收拾残局。仿佛只要继续逃亡,我们就不需要继续过自己的生活,仿佛只要躲避,我们就是能够一键重置的机器。
下一秒变成这一秒。
上一秒死去。
「不…」他说。
「那个你从不会认为有什么是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他说。
我仍然保持着把双手放在脑袋两侧的姿势向前走了两步,吸气,然后把肩膀放下来,转身,我又说。权戒者的懦弱是源于戒指呢,还是他们本身呢。
扑通。
岸边有小孩子把石头丢进水里。
戒指隐匿在我锁骨中间,我因疲惫而把张着的手稍稍放下了一些,转变为像是要拥抱什么似的姿态。
歪着脑袋,我说。他们不会因此而破坏自己预先制定的计划,而在那之前你一定已经偏离了自己的计划——蝙蝠侠,超人,红灯魔,记得吗,你都见过他们。
然而他的绿色枪口仍然指着我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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